馬德民 | 文 京西門頭溝區與環京的河北交界處擁有豐富的山地資源，戶外愛好者們津津樂道的“四靈”指的就是北京市與河北省交界處的西靈、南靈、東靈、北靈四個區域。這一帶既有北京海拔最高的山峰東靈山，也有北靈山、黃草梁這樣大面積的高山草甸，是戶外愛好者的勝地。 

每年春夏之交，是這片高山草甸上野韭菜繁盛的季節。戶外商業團帶領隊伍紛紛涌入這片野山區域，高峰期一天超過2000人。商業團源源不斷地到來，無節制地采摘野韭菜，讓其棲息地高山草甸也不堪重負。野韭菜稀疏細小不易尋找，大部分長度不到10厘米，但隨著人們扎堆涌入，野韭菜連根被薅，大小都沒能幸免。這些亞高山地帶的植物生長周期非常短，頻繁踩踏下不少植被薄弱處露出泥土，生態系統一旦遭到破壞，修復將十分困難。 

這些年，戶外徒步活動逐漸成為人們休閑娛樂的一種方式。但是，很多社交媒體以及商業戶外徒步團將抓魚摸蝦、挖菜摘果、挖掘礦石等采集行為包裝成所謂“打野”的生活方式，這不是真正的戶外文化，也不是人類與山野應有的相處之道。 

善行無轍跡，說的是善于行走的人絕少留下痕跡。戶外徒步，要把對自然環境的影響降到最低，除了相片和回憶，最好什么也別留下。無痕的理念應成為出游者的共識與自覺。懂得更多，才能做得更好。 

無痕山林有七條原則：事前充分的規劃與準備；在可承受地點行走宿營；適當處理垃圾維護環境；風險、體力與經驗自知；保持自然環境原有風貌；減少用火對環境的沖擊；尊重保護野生動物植物。這些原則就是與大自然的相處之道，但坦率地說，很多人不了解，也沒做到。別說遵守一些高階的原則，就連亂扔垃圾，攀折花木，亂刻亂畫，驚擾動物這類明顯缺乏基本素養的行為，實際上都很普遍。我們還需要不斷地傳遞無痕山林的理念，以提升全民的公德心和環保意識。 

最好的向山致敬，是進入自然山林時，時刻帶著自律意識，并盡可能彌補、減緩自己對山的影響。我們要抱著戰戰兢兢、唯恐對山林造成傷害的“做客”的態度接近它，而非將自己的舒適凌駕于大自然的秩序之上。責任須發自內心才有用。若缺乏內控，外在怎么管理，也只是上有政策、下有對策，應付了事。我們應培養對土地、山林、自然的情感，就像我們對家人、對喜愛的人的感情，不忍他們受到傷害，這樣才會有發自內心的保護。 

由于認知的不足，一些“痕跡”常被忽視。比如“聲音的痕跡”，過高的音量有時會誘發雪崩；再比如“人類的痕跡”，與野生動物相處時，親近自然的愿望可以理解，但還是應該了解更多相關知識，對野生動物適當地“敬而遠之”。 荒野是一個野生潛力得到充分表達的地方，是一個生物多樣性和非生物多樣性按照自己的秩序蓬勃發展的地方。 

北靈山附近有一座夏子墓，2007年，有個叫“夏子”的年輕女孩在此失溫遇難，她的不幸遭遇也時刻提醒我們，進入山野時要對風險、體力和經驗自知。荒野彌漫著蠻荒和原始帶來別樣的美感，荒野提供的廣闊空間讓我們放松心靈，但我們不要太迷戀于自然，而忘記生命在她面前的脆弱。在歷史發展過程中，與自然的私人邂逅商業化是一種病，是時代所犯過的錯誤。 

（作者系登山戶外文化獨立學者）